谁道破愁须仗酒

最是人间留不住

【楼诚|二十四节气篇】立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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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分    清明    谷雨    立夏    小满    芒种

夏至    小暑    大暑    立秋    处暑    白露

秋分    寒露    霜降

有私设,有私设,有私设,重要的事情说三遍。

原剧情节的顺序有调换,时间线和逻辑一起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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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哦,对了。”

吃早餐的时候明镜忽然想起了什么,转头问明诚:“阿诚啊,你这个周末有空吗?”

明诚鼓着腮帮子从碗里抬起头,使劲嚼了两下,吞掉嘴里的食物,这才回答:“怎么了大姐?有什么事要我帮您做吗?”

明楼闻言也放下手里的报纸,关切地问:“大姐,是不是公司遇上什么麻烦了?还是说新政府那边又有人给您添堵?”

明镜白了他一眼:“我能有什么事?有你这个不三不四的官在,哪个不长眼的鹰犬走狗敢来招惹明长官的家属啊?”

明楼赔笑道:“是是是。”赶紧盛了一碗粥送上去,“来,大姐,您喝粥。”

明诚别开头,忍不住偷笑。

明镜搅了搅勺子,说:“上个星期,我有个朋友写信来,说是要请我帮忙,替她族里的一个妹妹寻摸一门亲事。我也去打听了一下,这个女孩子呢,在民立中学当老师,姓金,模样和性子都是顶顶好的,前些年遭了战乱,没有赶上说亲,才磋磨到现在。”

明楼点点头:“听起来身世也堪怜,那是该帮帮。”他问明镜:“大姐想怎么做?”

明诚却苦下脸:“大姐,您不会是要我去帮您打听适龄的未婚青年吧?这我可做不来。”他朝明楼使了个眼色,“真要说起来,大哥手底下倒是有一帮子人,不如让大哥替您瞧瞧?”

“嘿你小子。”明楼没料到他会这么推脱,“长本事啦,倒是会指使起我来了。”

“谁让您是大哥嘛。”明诚状若无辜,报以一笑。

两个人隔着饭桌,当着明镜的面眉来眼去,没料到大姐语出惊人:“谁要你们去找人了,就新政府那群,你们敢找来我也不好意思介绍给人家姑娘啊。”她拍了拍明诚的手,“你看,这里不就有一个现成的吗?”

明诚的笑容一僵。

明楼慢慢收敛起脸上的神情:“大姐,您的意思是……”

“阿诚今年也有二十六七啦,也到了该成家的年龄,这些年你们一直在外面大姐管不了,可回了家来,这事也该提上日程了。”明镜越看明诚越觉得满意,“要我说,我们家三个孩子,就属阿诚最出色。明楼我就不说了,明台虽然好,但到底还有些少年气,只有阿诚,长得好,性格好,能力好,还特别能体贴人,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的!”

明诚勉强扯了扯嘴角:“大姐说得太夸张了……”

“哎呀这个家里的孩子什么样我还会不知道吗?”明镜欢喜地同他说,“你不要妄自菲薄,这些年要不是你大哥老是使唤你,你哪里会忙成这样?他自己不想结婚,我也管不了他,你可不许学他,懂不懂?你呀,也该找个人好好照顾你才是。”

“我瞧着那个金老师就很不错。这样,你这个周末呢,就去见上一面,要是真能看对了眼,也是天定的缘分。”

“大姐,我……”明诚目光闪烁,仓皇地去看明楼。

“大姐,周末我还有个重要会议要参加,怕是离不得阿诚。”

“我不管。”明镜不高兴地看了他一眼,“你自己有手有脚,也不止阿诚一个秘书,做什么整天扣着阿诚不放?我今天话就放在这里了,这个周末,阿诚要是没同金小姐见上面,你下周开始就不要姓明了。”

明楼张口结舌:“……又是我的错?”

 

“事已至此,你就去见上一面吧。”

明诚点点头,沉默着不说话。

明楼叹了一口气,坐下来搂住他的肩膀:“大姐的性子就是这样,眼下的形势不容乐观,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不适合这个时候点破。等到局势好转,我立刻去向大姐坦白,要打要骂,我都一并受着。”

明诚低声说:“是我的错,要领罚也该我去。”

“说什么傻话。”明楼道,“这么多年,委屈你了。”

明诚摇摇头。

明楼着意逗他:“别想太多,就当作和朋友出去喝了杯咖啡,反正你之前同苏珊也喝过不少次了,再多一个金小姐,也没什么差别。”

“大哥这是要翻旧账吗。”明诚笑起来,目光灵动狡黠,“那汪处长那边,又是怎么个说法?”

明楼哼笑道:“数你最机灵。”

“跟谁学谁嘛。”

 

周末很快就到了。

明诚规规矩矩地换上一身半旧的西装,一边竖起衬衫领子挡住脖颈,一边腹诽明楼装大度还装得不彻底,然后低眉顺眼地跟着明镜出了门。

约定的地方是一个公园,湖边的长椅上端端正正地坐着一个人,白色裙子,脊背挺直,正在认真地读一本书。

明诚先前也查过这位金小姐的资料,见过照片,但是这会从侧面看过去,忽然觉得有些微的熟悉感,好似在哪里看到过。还没等他回忆起来,明镜已然走过去打了个招呼,硬是让他在长椅上坐下来,笑着说:“你们年轻人好好认识一下,我就不掺和了,今天跟苏太太约好了要去茶楼坐坐的。”她唤道:“阿诚啊。”

“大姐?”

“一会你请金小姐四处逛逛,去看看电影什么的,吃完晚餐记得把金小姐安全送回家啊。”

明诚瞥了一眼手表。

上午九点。

他嘴角微微一抽,无奈道:“是,大姐。您也路上小心,有事给我打电话。”

明镜满意地点头。

两个人沉默地坐了一会。

明诚小心地组织着语言:“金小姐,实在不好意思,今天这件事,我……”

“明先生不必道歉。”她轻轻开口,语调很是温柔,“我看得出来明先生的不情愿,其实我也一样。不过长者命,不敢辞,所以今日还请明先生给我个面子,替我在族姐那里圆一圆场子。”

明诚默默松了一口气,声音也微微轻松起来:“那金小姐的意思是?”

金玦抚摸着手中书册的封皮,轻轻笑了笑:“明先生想必是知道我的身世的,族姐有意让我留在国外生活,我却执意回来上海,说起原因,也只不过是因为想要寻访失散的兄长。当年战乱之中双亲逝世,唯有我与哥哥相依为命,后来遭了变故,我被族姐救走,家兄却不知踪迹,这几年我四处打听消息,才寻到了一点线索。”

明诚说:“兄妹重逢,确是一大幸事。”

金玦看他一眼:“但是家兄所在之处情况特殊,我想了许多办法,却没能前往相见,因此才想借着这个机会,厚颜请明先生帮我这一个忙。”

明诚微微挑起眉。

“明先生放心,不是什么机密之所,只是有些忌讳罢了。”

金玦慢慢说了几个字。

明诚沉默了一下,站起来。

“车就停在外面。”他低声说,“金小姐,请。”

 

荒草连空,四下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

金玦站在树下,静静地看着这片山头,神情看不出悲喜。

明诚站在她身后,没有说话。

他知道这片土地下埋葬了什么。

有昔年走上街头高声呐喊却死于残酷镇压的有志青年,有淞沪会战期间用身躯护卫国土的英勇将士,也有城破之后,死在日本人屠刀下的无辜百姓。

这片土地每一寸都是猩红的,一点一点,被国人的鲜血染就。凄厉的风声在树林间呼号激荡,仿佛唱着一曲永不止歇的苍凉挽歌。

金玦站了很久,明诚也陪着她站了很久。

不知过了多长时间,金玦终于闭上眼睛,长长出了一口气。

“谢谢明先生,我们走吧。”

“不去……祭拜一下令兄吗?”

金玦悲哀地笑起来:“存者无消息,死者委尘泥,到如今我也认不出,到底哪里才是他的安身之处了。”她摇摇头,转身道:“就这样……这样就够了,能来一次,看一眼,我已经很满足了。”

到底是神情恍惚,金玦走了几步,脚底不由自主地一软,下意识地伸手去扶身边的树干。明诚反应极快,也递过手去支撑了她一下,但是人站稳了,手里抱着的书却被抛了出去。厚实的书册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,呼啦啦翻开的书页里飘出来一张画,被明诚接在手里。

是一幅用墨浅淡的山水画,几笔勾连出草色连空,天高云淡,明诚虽然学的是西洋画,也颇觉得尽管笔力不足,意境却十分有韵味。

画的留白处题了一句诗——鸟去鸟来山色里,人歌人哭水声中,字迹苍劲,下笔锋锐,似是出自男子手底。落款处却是一个“珏”字,簪花小楷,清秀婉约,显然为女子所书。

金玦低头捡了书册,才看见明诚手里的画,脸色微微一变:“明先生,这幅画是家兄旧物,信手而作,实在拙劣,不能入眼。”伸手就要来取。

明诚任由她拿走,顿了一下,慢慢笑一笑:“令兄大才。”他又说,“冒昧问一下,那个珏字,是您的笔迹吗?但我记得,您的闺名……不是这个写法。”

金玦勉强笑了起来:“我……当年族姐替我改了一回名字。”

明诚点点头:“是这样。”他转开话题,“金小姐接下来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?”

金玦低头道:“不了,有劳明先生直接送我回去吧,我会同族姐说明,是我与明先生合不来,没有缘分。”

明诚笑道:“其实并不要紧,您大可以把原因推到我身上。”

金玦抿唇一笑:“这样的话,明董事长会生气的吧。”

明诚无奈道:“大姐一番心意,到底被我这个不成器的弟弟辜负了。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,眼神温柔平和,金玦看在眼里,忽然说:“您同明董事长,确是姐弟情深,连带明长官,我也听说,素来就非常敬重长姐。”

“因为大姐值得。”明诚轻轻笑着,“世间手足,向来如此,比如您和令兄,不是吗?”他顿一顿,恍然道:“哦,我没有别的意思,如果您觉得冒犯了的话……”

“没有。”金玦说着,低下头,素白的手指用力扣紧了书册的边角,甚至在指腹上压出深深的血痕。她下意识地用另一边手摸了摸外衣的口袋,眼底剧烈波动起来,挣扎良久,终于还是轻轻放开。

车在公寓门口停下。

明诚替她打开车门,金玦下了车,欠身道:“再见,明先生,今天谢谢您了。”

“再见,金小姐。”

车子开走了。

金玦走进公寓,轻轻靠在拐角处的墙上,慢慢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盒子。

包装精致,造型美观,是她原本准备借明诚的手送给明镜的礼物。

盒子里放着一对玉镯,她研究过,是明镜最喜欢的那一款,不管是出于个人喜好还是出于礼貌,这几天明镜如果要同她见面,必然会戴上以表重视。

金玦想,这么多年的医,总算没白学,玉是能养人,可要是用得好,一样可以杀人。

但她最后还是放弃了。

明明准备了这么久,到头来还是在这样令人怀念的温柔情感里溃不成军,即便她很清楚的知道,她要报复的,是两个卑鄙无耻的卖国贼。

是两个温柔体贴的好弟弟,却也是两个满手血腥、残忍无情的刽子手。

金玦无声扬起脸,泪水慢慢流了下来。

 

周一的时候,明诚照例在办公室向明楼汇报他接下来的行程。

“啪!”

办公室的大门被用力地推开。

明楼皱着眉头看过去,南田洋子一身军装,正迈步走进来,表情冷凝。

“南田科长?”明楼站起来,讶异道:“您怎么来了?”回头吩咐明诚:“还不快去给南田科长倒杯茶来。”

“不用了。”南田洋子抬手道,“明先生,我这次来,是想请您的秘书去特高课走一趟的。”

“哦?”明楼不解道,“是他犯了什么事吗?”

“那倒不是。”南田洋子动了动嘴角,“我有事请阿诚先生帮忙,还望明长官通融。”

明楼笑道:“南田科长看得上阿诚,是他的荣幸。”他转头道:“你去吧。”

“是,先生。”

南田洋子伸手:“请,阿诚先生。”

到了特高课,行走的方向却不是会客室或者办公室,而是特高课的秘密监狱。

明诚神情不动,内心却警觉起来:“不知南田科长找我来,是……”

“不急,我想请阿诚先生先见一个人。”南田洋子推开了一间囚室的门。

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。

明诚微微皱了皱眉。

刑架上吊着一个消瘦的人影,头低低垂着,似是处于昏厥状态,长发披散下来,挡住了她的脸。

狱卒毫不留情地一扯,抓着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起头来。

一张苍白而熟悉的容颜。

金玦。

 

立冬者,一候水始冰,二候地始冻,三候雉入大水为蜃。

冬者,终也。

明诚想,冬天到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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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说真的,好想放飞自我发一次刀片啊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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