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道破愁须仗酒

最是人间留不住

【楼诚】永宁

现代AU,短篇一发完。

点梗还债第二发,校园、旅行、历史调研……全有了,欢迎自主认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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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博目录

片段集锦,破碎无逻辑,其实是我的国庆游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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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

明教授、明讲师和明同学同时向学校打了假条,理由全是外出进行实地调研

两个哥哥相偕去教务处调课,留下明同学被辅导员狐疑地盘问:“他们俩有课题,你有什么?你才大二,通识课都没上完,基础打牢了吗?你知道去调研要做什么吗?”

明台精神饱满咬字清晰振振有词:“都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,世界那么大,我想去看看。另外我打算在大三的时候就修满学分提前毕业,所以现在就要开始为自己的毕业论文做准备。最重要的是我对明教授的课题方向和治学方法都很感兴趣,更加不能放弃这个珍贵的、能够近距离向他学习的机会。”

辅导员心说你天天在家里被混合双打还不够近距离吗。

 

2

其实明同学是去见女朋友的。

新传学院的于同学认真勤奋成绩优异,早被目光毒辣的王教授内定为自己的研究生,才大二就经常被提溜出去跑新闻。

留守的明同学深觉空闺寂寞,异地恋了半个月实在忍不下去,撒泼打滚加上割地赔款,终于换来自家大哥松口一回,同意了他的随行。

明同学对明讲师说,大哥真是好人,我原先错怪他了。

莫名其妙替自家大哥收了卡的明讲师意味深长地看了小弟一眼,什么也没说,拍拍他的肩膀,转身走了。

 

3

明同学很想把那张卡收回来。

因为他在离开学校的第二天清晨接到了于同学的电话:“明台,你起床了吗?我在你宿舍楼下,给你带了早餐。”

明台盯着天花板发了三秒的呆:“你……回学校了?”

于曼丽语气轻快:“昨天刚结束任务,回得太晚就没给你发消息。”又说:“我还以为明教授告诉你了,最近他暂代我们学院的行政副院长职,我的假条还是他审批的。”

 

4

明同学萎靡不振地跟在明教授和明讲师身后,被迫当了一个星期的劳动力、记录员、跑腿小弟,和……电灯泡。

明台发现下个月的自己又该节衣缩食了。

因为现在墨镜的价格太高了。

 

5

明教授和明讲师选定的调研地点是永宁。

是福建那个永宁,不是宁夏那个永宁。

明楼把原因洋洋洒洒地列了一整张纸——与天津卫、威海卫齐名的古卫城;闽东南的重要港口和海防重镇;大量被完好保存下来的古大厝……

明讲师端着茶杯和点心进来,瞥一眼,补充了一句:“海鲜又多又便宜,还新鲜。”

明教授从善如流,立刻添上。

 

6

明同学对民居门楣上的匾额很感兴趣。

“延陵衍派……”他念了一遍,又去看对门,“恩……青阳衍派……”

两个哥哥一个在拍照片,一个在做记录,最年幼的弟弟左看右看,慢慢蹭过去,挑了威胁性比较小的明讲师发问:“阿诚哥,这上边写着的都是什么?”

明诚调整着角度又“咔擦”了一张,一边眯着眼睛选照片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:“丁号。这家人姓什么、是哪一族的后人,都可以从这上面看出来。”

见他仍不明白,明诚想了想,给他举了个例子:“比如这家人是延陵衍派。延陵是季札的封邑,季札是吴国公子,也就是说这家人是吴太伯的后人,因为种种原因才迁居此地——不出意外的话,他们多半姓吴。”

一谈及自己喜欢的领域,明讲师就有些克制不住心绪,兴致勃勃地向幼弟科普:“还不止这些。你看这家人门前刻的对联,两联的首字合起来就是这家男主人的名字,两联的最末一字合起来就是这家女主人的名字——你若不相信,大可以去打听一下。”

明台半信半疑地去问了,回来就叹服:“阿诚哥,你知道的东西真多。”

明教授写完最后一个字,把钢笔别回上衣口袋,淡淡扫了幼弟一眼:“出发前我要求你读完的资料,你是不是一点都没翻过?”

明同学自以为机智地转移话题:“诶!大哥阿诚哥你们看,这几家的男主人名字里都有个鳌字,你说他们是不是靠养殖乌龟和鳖发家的?”

明楼一挑眉。

明诚顿了一会,慢吞吞地说:“永宁又称鳌城……”

“……给你的那本资料上,第一页就写清楚了。”

 

7

他们在当地人的家里留宿。

那家人门口的牌匾上写了四个字——玉笋传芳。

三兄弟饭后无事,就在院中溜达着消食。明楼和明诚正在研究东南角的那口水井到底有多少年头,明台凑过来,戳了戳次兄的胳膊。

“阿诚哥,为什么这家人不写衍派了?”

明楼看了一眼,难得好心一回,出言解答:“这家人姓董。”

明同学没听懂。

明教授不说话了,明讲师无奈地递补上去:“传芳一般用来表明本姓之中曾出现过的杰出人物或事迹。这家人属于沙堤董氏,董氏宗祠边上长了一株石笋,董家先祖认为它颇具灵性,就把它作为了家族的象征。”

“除此之外还有开闽传芳、四知传芳、柱史传芳……无论是衍派还是传芳,在闽南一带都很常见。”

明诚说得很细致很认真,明台听着听着却忽然露出一点微妙的笑意,附耳过去悄悄同明诚说:“阿诚哥,你还记不记得下午我们去看的那个海事博物馆?”

明诚不明所以,点点头:“怎么了?”

明台挤眉弄眼:“玉笋呀。”他见明诚仍没反应过来,索性说得更直白一些,“那里边不是有一张……印度教的、咳咳……你不觉得很像吗?”

明诚依旧一头雾水:“印度教的什么?”

明教授从旁边走过去,淡定地替小弟补完未出口的话:“印度教的男性生殖器崇拜。”

明讲师面无表情地把弟弟的头拨开:“哦。”

 

8

白天越累,晚上越睡不着。

明诚在床上滚了几圈,最后叹了口气,对明楼说:“我饿了。”

明教授对这个弟弟的容忍度特别高,几乎没有底线,闻言也只是点一点头,下床换了外出的衣服,意态轻松,连发胶都没抹:“走吧。”

明诚目光闪亮,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机导航:“我知道这附近有一条小吃街。”

明楼缓声说:“都听你的。”

结果出门时还是惊动了趴在窗台边和女朋友煲电话粥的明同学。

哥哥们的身后又缀上了小尾巴。

 

9

小尾巴端了一个塑料碗回来:“阿诚哥要的土笋冻……咦?阿诚哥呢?”

明楼说:“他去买四果汤了。”

明台对兄长强大的消化系统表示惊叹:“这么晚还吃这么多,一会睡得着吗?”

明楼用塑料勺子戳了戳土笋冻里的白色物体,很想告诉弟弟,这种分量对于明诚来说,并不算多。

明台会错了他的意思,以为他是好奇:“大哥尝一口?阿诚哥一直念叨着想吃,味道应该不错。”语气无辜,笑容纯良。

心神挂在另一个弟弟身上的明楼没有察觉出异样。

对沪菜之外从无了解的明教授犹豫了一会,小心翼翼地用勺子捞起一点,放进嘴里。有点软,有嚼劲,带着一点酒精的腥辣,饶是一向喜爱清淡的明楼也觉得过瘾。

明诚回来的时候正看见这一幕,略略怔了一会,没说什么,神情平静地坐下来喝四果汤。

明台竭力忍住笑:“大哥,你觉得怎么样?”

“还不错。”

明台快憋不住了:“你知道土笋冻的原材料是什么吗?”

明教授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敏锐:“你想说什么?”

手机屏幕被递到他面前,明台伏在桌上笑得肩膀一抖一抖:“大哥啊,沙虫好吃吗?”

一大盆沙虫隔着手机屏幕向观看者展现自身的丑陋。

明教授只想把剩下的半碗土笋冻倒扣上明同学的头顶。

 

10

第二天,永宁下了雨,大雨。

明台抱着手机嘟哝:“不对啊,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是晴天。”

明诚也拿出手机来翻,还没解开锁屏,一眼看见日期,他沉默了一下,说:“今天是农历四月廿三。”

明楼说:“难怪。”

两个哥哥都不说话了,坐在窗边看雨,目光投出去,落得很深很远,没谁打算给小弟解惑。明台原本想问,看着他们的样子,却又不敢出声。

他想了想,回到自己的房间,找出那本明楼交给他的资料,开始一页一页往下看。

一个词晃进他的眼睛。

陷城洗街。

明台定了定神,细细读去。

其实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事:明朝嘉靖年间,倭寇数度侵犯东南沿海,某年四月廿三,永宁卫破,倭寇血洗永宁城。

人烟尽没,血流漂杵。

当日天降暴雨,连下两天两夜。鲜血随着雨水汇入江海,城池洁净得一如往昔,仿佛从未遭遇那一场屠戮。

地面的痕迹能被洗刷,心上的伤痕永难淡化。

那不是雨。

那是天哭。

从那以后,每年四月廿至四月廿四之间,多有大雨。即便某年万里无云,永宁城内的居民也会自发聚集,挑来井水,泼向街道——这就是“洗街”。

亡者在地底长眠,活着的人永不忘却。

无论再过多少年。

明台在桌前坐了很久。

他忽然想起来,在此之前,自己其实是听说过永宁的——从教他们近代史的老师那里。

近代史和马原毛概一样,都是学生们不爱听却不得不听的课,明台和大多数人一样,只要不点名不划重点,他就不听课,多数时候都趴在课桌上睡觉。唯独有一回,他睡了半节课,迷迷糊糊醒来,正好听见老师在讲抗日战争时期日军对中国人的暴行。

老师是福建泉州人。

他讲了七一六惨案,一九四零年,一场发生在永宁和崇武的屠杀。

伤亡人数不是最多、牵连范围不是最广、敌人手段不是最残暴,甚至,只是抗战时期最最寻常的剪影,在历史书上连一笔带过的资格都没有。

但是老师说得泪下,哪怕台下无人听讲。

明台当时不懂。

现在他终于懂了。

 

11

明同学回到学校,按照惯例,要上交一份调研报告。

他工工整整地在纸上写下两个字。

永宁。

想了一想,又在旁边用小字补充了一行。

海晏河清,人间永宁。

 

【完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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