谁道破愁须仗酒

最是人间留不住

放飞型写手2016退化实录

五月到十二月,完成字数五十余万,以楼诚为主,穿插有一八、狗茨、明唐、策藏。

各cp均有摘录,非楼诚的会在段落前标明。

一直在退化,我也很绝望。

篇幅略长,选段全凭个人喜好。

 【马甲都被自己扒得差不多了,实力心疼一波】


五月

 

“大哥!大姐为的不是你,她为的是我们。”阿诚打断他,眼神温暖坚定,“大哥不要总是怨怪自己,有什么事,我和大哥一起承担,好不好?”

这句话有奇异的熟悉感,明楼长久的看着他,明明房间里一点亮光也没有,明楼却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在发光,不耀眼不刺目,温存而缓慢,如同溪水流过干涸的河床。

——有一种人,他的温柔已经不需要任何动作、言语、神情来表达。

——因为他就是温柔本身。

明楼终于笑了。

“好。”他轻轻说,“阿诚,你是大哥的骄傲。”

——《节气篇·雨水

 

女人轻轻笑了一声,忽然问他:“你知道外面在演什么话剧吗?”

明诚说:“埃斯库罗斯的作品,被缚的普罗米修斯。”

女人问:“你喜欢他吗?”

“谁?”

“普罗米修斯,一个哲学史上最高贵的圣者和殉道者。”

明诚说:“我愿意和他一起忍受任何注定的苦难。”

“哪怕他放进人类心中的只是盲目的希望?”

明诚说:“他带来了火。”

——《节气篇·小满

 

六月

    

汪曼春满心欢喜地笑起来。

她不会知道,在她睡着的那一段时间里,明楼点了一折戏。

“……水涌山叠,年少周郎何处也?不觉的灰飞烟灭,可怜黄盖转伤嗟。破曹的樯橹一时绝,鏖兵的江水犹然热,好教我情惨切!这也不是江水,二十年流不尽的英雄血……”

 

霜降者,一候豺乃祭兽,二候草木黄落,三候蜇虫咸俯。

露结为霜,草木萎绝。豺狼祭兽,虫声希见。

唯藏这一腔爱国心,唯记这满眼英雄血。

情惨切,恨无绝。

——《节气篇·霜降

 

两人并肩走了出去。

明镜站在门边,静静地看了一会。

伞不大,明楼举着的时候下意识地朝着另一边倾斜,自己的半边肩膀却落满了雪花。明诚却也会时时抬手,在伞柄下扶一扶,让伞面向着明楼的方向伸过去一点。

雪花在空中打着旋儿,被风裹挟着,从伞下钻进去,落在两个人的发上,一时没有融化,浅浅的积了一层白。

远处天光乍破。

眼前霜雪白头。

明镜慢慢笑起来,笑容平和而温柔。

明台在身后一点一点蹭过来。

“大姐,大哥和阿诚哥他们……”

“去,小孩子不要乱问。”

至此而雪盛矣。

雪下家国犹在,雪里岁月温柔。

——《节气篇·大雪

 

他们重新坐好,开始给明台接手前的残局复盘。

黑子落上星位:“这是你我。”

白子先挂一角:“川平。”

明诚随手往右下落了黑子:“脱先。”

白子又挂一角:“清乡运动。”

双飞燕势成。

明诚摩挲着黑子,放上棋盘,照着明台的下法走了一步倚盖,黑龙锋芒毕露,欲发未发,抢到先手。明楼沉吟一会,问他:“你赞成明台的走法?”

“争取主动,以攻代守,不失为一种破局之法。”明诚说完,忽然又把先前放下黑子提起来,走了一步小尖,“不过,我还是喜欢这样处理棋路。”

明楼笑道:“阿诚肖我。”他打量着棋盘,“步调虽慢,但时时蓄力,进退皆有依凭。”

“大哥有决定了?”

“恩。”明楼顿了一下,“吉田鹰为人多疑,布局谨慎,我倒是觉得,有些时候疯子那种处事风格,倒还有几分用处。”

明诚了然道:“我明白,我会给郭骑云发电报的。”

明楼点头:“第二套计划也要准备好,一旦不成,立刻启用。”

“大哥放心,我明白。”

“还有,阿诚。”明楼说,“我们的核心任务始终是吉田和军火,破这一局双飞燕固然重要,但绝不能因小失大,否则倒真遂了吉田的谋算了。”

明诚表情坚毅。

“是。”

——《数字篇·双飞燕

 

七月

 

“……因为以上种种原因,您在我们这里委托照管的李树已经养不活了,如果您同意的话,我们可以为您在原处免费种上桃树作为补偿,一切也都依照前例……”

明诚抓着话筒的手指渐渐收紧,指节处一片雪白。

“此外,您吩咐我们清理的那个旧池塘里开花了,一茎双花,花各有蒂,但是池塘里的养分不足以同时供给两朵花的生长。并蒂莲非常难得,但这一株的两朵花开的方向并不相同,目前已经开始互相争夺生存资源,是否需要另外移植?”

“……我知道了,稍后给您回复。”

明诚慢慢放下话筒。

李代桃僵。

那个吉田鹰,是假的。

更不妙的是,夜莺透露出来一个信息——现在最有可能得到吉田确切行踪的鸱鸮,已经处在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,自顾尚且无暇。而由于青鸟的死亡,他们没有办法在不引起日方怀疑的前提下,做到和鸱鸮再次取得联系。

……而明楼,现在在特高课。

——《数字篇·六钧弓

 

明楼拿起这张纸,手指轻轻弹动了一下,光影里笑容凉薄,像是弹掉了一层轻飘飘的灰,又像是再度抹煞了内心里的一点柔软和善良。

这些无声无息倒在黑夜里的人,有的死有余辜,有的却罪不至死,但最终他们都一并归入死寂,再光辉再正义的旗号,也掩盖不了这是一场血腥的罪恶。

这世间多少事情,到头来都是情非得已,明楼也难过、也自责、也愧疚,但事到临头,他却还是一样去做了。年少气盛的时候他与王天风搭档,不知有多少次指责过对方为了完成任务不分敌我的疯狂手段,今时今日却又猛然发现,其实他与王天风,骨子里是如出一辙的残忍,对别人,更对自己;之于肉体,更之于心灵。

明楼靠在椅背上,半仰起头看着天花板,许久,慢慢吐出了一口气。

——《数字篇·十年灯

 

“希望我们之间不会再用到这样客套的字眼。”明楼看着他的眼睛,“明诚,有些事情,可能我们这辈子都不能光明正大的说出口,但是,天知道,地知道,时间知道,你我也知道。”他把手指搭在这枚同心扣上,一字一顿:“这就是我的心脏,我的坚守,我的誓言,现在我把它交给你了。君子一诺,可以托六尺之孤,可以寄百里之命,只要我活着一天,就不会有丝毫改变。”

半晌,明诚笑起来。

“我记得大哥当年教我读《葛生》,明明是一首悼亡,用词也平朴,我却觉得那是人世间最温暖而深情的告白。”

“冬之夜,夏之日……”

“……百岁之后,归于其室。”

“这就是我的回应。”

——《数字篇·满庭芳

 

小皇帝在原地站了一会,忽然抬步追上去,扶着门向殿外看去——他的老师和兄长并肩走在这九重宫阙之内,却仿佛行向江湖浩渺之中,从此之后留他一人在这金堆玉砌的锦绣里,饮尽人世间最刻骨的寂寞。

他张了张嘴,似想喊什么,却最终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。

那两人似有所觉,明楼脚步一顿,明诚遥遥回过头来。

清风吹落宫墙里一树桃花。

依稀又是那一年,还没被立为太子的十八皇子偷偷爬上御花园的桃树躲避宫人,却脚下一滑跌落下来,险险被树下折花的少年一把接住。

十四岁的明二公子温和地安慰:“阿尧别怕,有我在呢。”

二十三岁的靖北侯匆匆赶来,明明急得一头是汗,走至近前却刻意放缓了脚步,显出严厉的神情来:“殿下失仪了!今日回去把《仪礼》抄上一遍长长记性!”

他委屈得在明诚怀里大哭,明楼僵了半晌,最后还得磕磕绊绊地来哄他。明诚憋着笑意带他回寝殿洗漱,把折下的那一支桃花插在他的鬓边,打趣道:“殿下再哭下去,那可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了。”

到如今桃花依旧,春风依旧,故人却不知将往何处去了。

……

烟气从梁父山的顶上缓慢升起。

山下有人并肩含笑,抬头共看这九天之上,终于有青龙长啸,风云翻涌。

画成。

——《画龙·箕

 

八月

 

明诚看了她几眼,忽然说:“那么今日在下登门说要撒手不管,不知是否也在姑娘设想过的计划之中呢?”

连翘怔然道:“只有这种没有……我以为……我原本以为你该和我一样,恨祭司塔入骨才对。”

明诚沉默,连翘低声道:“你明明被那样惨无人道的对待过……这世间谁都有可能对白塔的暴行熟视无睹,但那绝不会是你——我一直是这样认定的。”

明诚不想继续这个话题:“但你现在已经见到了。”

连翘失语半晌,终于道:“二公子还有什么想知道的,不妨一并说来吧。”

明诚摇摇头:“足够了。”他停顿了一会,慢慢道:“你说对了,我不可能对白塔的暴行袖手旁观,杀人者偿命,无论是白塔、连广、连真……”

连翘的唇角还没有勾起来,明诚已经转过身去,语调凉薄:“……还有你。”

“关青、朵依、雷小公子,乃至更多无辜的人,他们也许不是直接死于你手,但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你的推动。连翘,我无权对你的行为做出评判,但我可以提前告知你,任何人都要为自己做过的事情付出代价。”

——《并辔·卷一

 

除却那些推不掉的应酬,偶尔平静的光阴里,明楼也会从柜子里寻摸出一两支从法国带回来的红酒,关了大灯,点上几根蜡烛,在摇曳的暖黄光晕里,端着高脚杯看明诚画画。这种时候,他们摈弃烦扰,只谈风月,醇香的酒液在唇齿间拉出绵长的余韵,微带了酒气的鼻息交织在一起,熏染出狂风骤雨下孤舟一叶,舟中人共枕而眠,一笑醉了浮生。

然后天亮了,酒醒了,他们重新伪装起面容,披上战甲,跨了战马,怀揣着一腔孤勇,向着膏肓里行去。

半生辗转,半生挣扎,半生披肝沥胆,半生负重前行,只求以身作药,当一回国之良医;回春妙手,救一回国运艰难。

——《病与酒

 

那一夜之后,他们各去天涯。

七年,有人远赴大陆的那一端,折冲樽俎,制胜两楹,周旋在兵不血刃的战场上,为中法交往艰难的搭起桥梁;有人西入戈壁,音讯全无,埋头于各式各样的俄文手记里,挑拣、翻译、整理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和无数人一起把光阴藏进了白杨的脊梁,用沉默与坚守为青春作答。

而今,一人初见成效,一人可待曙光。

……

此身许国亦许君,此生不负国亦不负君。

半世同去同归。

别旧梦,向光明。

虽千万人,吾往矣。

——《我往矣

 

机甲的舱门打开。

明诚从控制室里弹射出去,四肢上紧缚的安全绳没有对他的动作造成任何影响。

二十秒。

明诚越靠越近,近得几乎可以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气,几乎能把他的头发眉毛通通烧掉。

十五秒。

明诚落足在热燃装置的外侧,站定的那一瞬间清楚地感受到了足底高温蔓延而上,身体里水分在飞快的蒸发。

十秒。

他脸色一点没变,半蹲了身子,手指飞速动作,将微缩炸弹稳稳安了上去。

五秒。

身上的防护服在高温里融化,发出濒临崩溃的警告。

他反身跃下装置,半空中抬腿一蹬,迅速借力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射回去。

设置好时间的安全绳瞬间绷紧,用力将他往回拉扯。

明诚在半空中畅然一笑。

他在茫茫宇宙里舒展双臂,眼底倒映璀璨星河。

时间到。

他落回机甲控制室,舱门无声闭合。

分秒不差。

——《步天歌

 

【一八】

到头来终究如了那人的愿想。

狐涉水,濡其尾,张启山半生杀伐,本该是不得善终的命格。到头来故人尽数凋零,他却能坐在这里,泡一壶茶,下一局棋,看一回大漠夕阳,想一次青山流水。

倒三杯酒,敬一个人。

一杯,敬他少年相随,从此不离左右。

两杯,敬他一路荆棘,始终荣辱与共。

三杯……

张启山把酒液倾洒在地上,似哭似笑。

敬他言出必践,拼却性命不要,也只为张启山逆天改命,换一场绝处逢生。

“有我在,你怕什么?”

一诺地老天荒。

——《千山

 

九月

 

明诚沉默了一会,对他说:“沈灵宝死了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沈含章呛咳起来,喃喃道,“我知道。”

沈灵宝的死讯,并不能让他开怀。

他们都死了。

无论是他爱的,他恨的,他在乎的,他背负的,他一生里拼尽气力也想留下的,最终都不在了。

那些岁月深处温柔的笑与呼唤,那些曾经确实有过的师徒亲善、手足和睦、两心缱绻,那些隔了山与水与生与死的熟悉身影,最终都成了他的求不得。

沈含章半捂了脸,肩膀耸动起来,像是在哭,又仿佛在笑。

明诚站在那里看了他许久,目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,最终转身走了。

他踏出酒馆的时候,听见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吟诵声:“凄凉宝剑篇,羁泊欲穷年……”反反复复,沙哑的声音始终低低念着这一句诗,一字一字,都好似倾注了内心的所有情感。

千里荒原,寸草不生。

明诚驻足,回头遥遥望了一眼。

依旧是嘈杂的酒馆,热闹的码头,依旧是孤独的剑客,寂寞的酒徒。

也依旧是,黄叶仍风雨,青楼自管弦。

——《并辔·卷三

 

明楼点点头,走了几步,到底还是忍不住,回头问了萧七娘一句:“盟主决绝至此,当真不会后悔?”

萧七娘隔着窗子,看着那个青年。

看他身量渐长,看他名高天下,看他从垂髫到及冠,还要看他从而立到白头。

一如看见芝兰生于玉阶,她满心欢喜,却永不会伸手攀折。

这是她一生的温柔与骄傲,合该有更为广阔的前路与天地。

至于她自己……

“以身殉道,岂曰有憾?”

——《并辔·卷四

 

情动之下,alpha的本能再也按捺不了,随着这一按,清冽的信息素在密闭的车厢里蔓延开来,像是西伯利亚千重深雪,雪中有簌簌松香。

他本能地为自己竖起了森然城墙,无形的戈矛铿然交错,下意识抵御着来自同类的入侵和占有。

明楼一瞬间感觉到了他的反抗与推拒。

年长的alpha托住他的后颈,更用力地吻住他,同时也释放了自己的信息素。

明诚眼前一花。

他看见硝烟与血火在头顶交织出盛大的华景,山川颠倒,地裂天崩,一切归入虚无,唯有眼前之人才是最后的存在与真实。他抱着他,肩膀撑起整个世界,从此就成了他的世界。

绝望的欢情,血色的浪漫。

没有人能抵挡这样的明楼。

明诚更加不能。

他张开手臂,任由瞳孔里流转过彩虹般绚烂的色泽,无声宣告了战役的结局。

就此溃不成军。

——《出鞘

 

十月

 

第二日的训练场上,茶杯依然出现在队列里。

眼神淬火,脊如刀锋。

没有人问询,没有人怜悯,也没有人退缩。

这一条荆棘长路,太苦,太痛。他们走得鲜血淋漓,却始终无怨无悔。

不为什么,因为这样的工作,总要有人去做。

唯有家国,虽九死不可辜负。

——《荆棘路

 

陷城洗街。

明台定了定神,细细读去。

其实是一句话就能概括的事:明朝嘉靖年间,倭寇数度侵犯东南沿海,某年四月廿三,永宁卫破,倭寇血洗永宁城。

人烟尽没,血流漂杵。

当日天降暴雨,连下两天两夜。鲜血随着雨水汇入江海,城池洁净得一如往昔,仿佛从未遭遇那一场屠戮。

地面的痕迹能被洗刷,心上的伤痕永难淡化。

那不是雨。

那是天哭。

从那以后,每年四月廿至四月廿四之间,多有大雨。即便某年万里无云,永宁城内的居民也会自发聚集,挑来井水,泼向街道——这就是“洗街”。

亡者在地底长眠,活着的人永不忘却。

无论再过多少年。

……

海晏河清,人间永宁。

——《永宁

 

“说到底,穆长风其实什么也没做,所以他有什么可怕的呢?于清行不是他掳走的,更不是他杀的。真正想要硬扯着临渊山庄下水的人也不是他。”明诚的目光飘得很远,“他只是……放任了。”

轻飘飘的一句话,只有明诚自己知道说出口有多痛多难。

那些最黑暗岁月里最温柔的情感,终于在流年的沧桑里彻头彻尾换了模样。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有山水与光阴,还有一条沉甸甸的人命。

从并肩到陌路,仿佛用了十余年,又仿佛只在这一瞬间。

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

——《并辔·卷五

 

盒子四四方方的,掀开盒盖,里边压了半枚扳指,切口平整,是被人用内劲斩断——控制得如此精准,江湖里也没有几个人能够做到。

明诚了然,把扳指握进手里。陆从云玩味地提醒他:“上边还刻了字。”

指腹轻轻摩挲过道道刻痕,明诚沉下心思,仔细辨识。

——事直皇天在。

诗句在这里截住,后半段大抵是刻在了另外半枚扳指上。

二公子慢慢笑起来。

笑容底处,无限温柔。

——《并辔·卷六

 

【狗茨】

清淡的茶水里蕴藏了鲜血的芬芳,乍一入口,充盈感自足底蔓延而上,同一级别的妖力涌向四肢百骸,很快修补了他因为一场恶战而造成的身体损伤。

“你……”

大天狗把他抬起来的头强行按回枕上:“醉了就好好睡一觉,不要在我这里发酒疯。”

茨木不说话了,睁着金色的眼睛看了他半晌,终于神智一松,任由自己沉进了久违的梦境里。梦中有手执团扇的白衣青年,背后是漫天飘落的樱花,含笑低下头,轻轻对他说,只有最强者才配称正义,才配成为我所追逐的正义。

只有最强……吗?

那么我想要力量,能够名为正义、足以改写秩序的力量。

……还有,你。

——《

 

十一月

 

咆哮的海水从陆从云身后奔涌而来,依稀又是当年泽国之中抬眼望来的小小孩童。一晃十九年,身长玉立的青年从遥远时光里走出,一笑起来仍是最初的模样。

“……萧七娘心中有道。”

冰凉的手指从陆从云的脸颊上一掠而过,女子长长出了一口气,眼底翻起微微的留恋,最终只作深海一般辽远而平静的温柔。

千丈潮水顷刻之间将天地席卷。

幽蓝色的灯光从长廊的另一端晃入眼帘。

萧七娘心下一松,终于敢放任自己的意识崩断最后一根琴弦。

“你的心里到底有什么?”

“萧七娘心中有道。”

……也有他。

——《并辔·卷七

 

他将过往、仇恨、筹谋全都告诉她,生死交托于一人之手,也不过是某一时对人性彻底失了望,冷眼等这最后一个人就此转身,背弃他于无声长夜、漫漫深雪。谁料这么多年,花开了又谢,月圆了又缺,他等的那一场背叛,始终没有等到。

无关风月,但这个人的存在,为他拉起了生命中最后的底线,燃亮心底微弱的善之火焰。每当他将要放纵自己的阴暗情绪如跑马于悬崖顶上失控,无形之中总有一只手死死勒住缰绳,对他挥下彻骨一鞭。

这么多年,足够了。命运待我,到底温柔。

年轻的教主微微笑起来,前所未有的、不带任何阴霾的笑,这一刻风雪都屏息,不敢惊扰眼前这方寸天地。

他转身离去,从此与那个身影背向而行。

……

夕阳挂上树梢,将半山腰处的临渊山庄染上昏黄的光晕。

山路上有两人并肩行来,步调缓慢,带着闲适,手里还各牵着一匹马。

“如何?”

“大哥骑术高妙。”明诚笑道,“甘拜下风。”

明楼颇为自持地应了一声,难得从神情里露出一点得意来。

明诚别开脸暗暗笑了一会,转回来正色道:“我们走快一些吧,大姐还在庄里等着。”

“等等。”明楼拉住他,细心地拂去不知何时坠上他肩头的一朵落花,末了又松开缰绳,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,顺带把披风的系绳又绑紧了一些。

明诚含笑道:“谢谢大哥。”换来兄长亲昵地一拍,落在头上,“说什么呢,这么生疏。”

“是是是,往后我再也不敢了。”

“你小子。”

兄弟两人相视一笑。

此生何其有幸。

终能共你并辔归家,庄门系马,相拂一世肩上落花。

——《并辔·终章

 

十二月

 

有人放下手中短笛,弯腰自海兽口中取出一枚发饰。

珍珠躺在他的掌心,莹莹如泪,却又于深海月下,折出金刚石一般的光华。

像她的眼睛,更像他们这么多年看不见开端、而后还将继续下去的守候,仿佛风一吹就会破碎,却又牢固得连刀剑都无法斩断。

无人知晓,唯有沧海铭记。

他慢慢笑起来,将发饰放进怀里,抵着心口仔细收好。

天涯那么远。

而你永在我心里。

——《并辔·明月天涯

 

【明唐】

唐清把千机匣拿在手里,细致地检查过最后一遍。

表层光华内敛,机括运转自如,匣中箭矢锋锐,最尖利的那端淬出一星寒芒。

指尖于匣身上寸寸摩挲而过,劲瘦苍白的手指,却又于屈伸时展露翻覆风雷的力量。

一双杀人者的手。

房门被敲响了,不疾不徐,正好三下。

“鱼已入网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

藏蓝色的衣带在低空处微微一掠,唐清站起身,随手把千机匣往腰后一别,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,慢悠悠眯起一双狭长凤眼。

等你好久了。

陆白。

——《月白风清

 

【唐无寻x杨饮风】

往日唐无寻在近前时,杨饮风有事没事就爱同他斗气,这会人远去巴蜀了,桩桩件件的好处却倒被长歌弟子拾起来,放在心上细细思量。

想念唐无寻什么呢?

杨饮风也不知道。

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动心,又是什么时候动的心。

他们相遇得太意外,结识得太荒唐,也许是那一晚龙门的夜色太深、月光太美,而那个人投来的目光太温柔,一点一点,引导得他万劫不复。

又或者是,突来的战乱盖过了个人的怨仇——长歌一门起于国破危难之时,外族入侵的关头,并肩御敌者便是同袍。而他们在漫长的时光里渐渐消磨了棱角,才能一步步走到今天。

唐无寻有什么好?

杨饮风叹了口气,有些懊恼,唇角却仍然向上轻轻翘了一翘。

他便是哪里都不好,我如今……也是心悦他的。

——《有所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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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谢小天使们的喜爱和支持。

祝大家在新的一年也能开开心心萌cp,大口大口吃狗粮。

比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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